回棠浪的路上,我一直思考泉叔的话,光是用想的,就让人心生极大的不悦。
给叔父做儿子,好歹是同姓过继,道理上还说得过去,但是要给一个流亡太监做儿子,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等我研究出什么别的办法,就走到了与刘公公初次见面的别院。
泉叔前去叫门,应门的是那日见过的其中一个纹面老婆婆。
老婆婆开了院中一个锁着的小屋让我们住下,招呼安排皆不言语,好似不会说话一般。
第二天早晨,院里来了许多人,有那天的老婆婆,背刘公公的壮汉一行,还有几个身着黑色汗褂围着巨大红围脖的奇服男子。
这打扮不似汉人,应该是周边山上的异族。
他们在院中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交流,偶尔指指地上几个木箱,似乎是在谈价钱。
我透过窗户观察,见泉叔推了一个载着刘公公的小木车,进屋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头天晚上塞了太多思绪在心头,此刻我竟身体麻木,脑子不听使唤般告诉自己,不要行礼!不要理会他!不要太亲密!
屋外的讨价还价愈发大声,一个婆婆扯着嗓子嚷嚷,一个奇服男子则满嘴叽里呱啦,喷着口水反驳。
刘公公却对我的木然满不在乎,皱纹堆累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我猜泉叔已跟他沟通过了,知道我有意给他当孝子。
可我不想啊!
突如其来的尴尬叫我不禁心生恶寒,面部抽搐着对他点了点头,脑中疯狂搜罗对策。
这时候要是周玖良在就好了,那家伙一定能帮我搞定这老太监!
刘公公展开双手,示意我过去,这动作……倒是要抱还是要怎的?
泉叔在他身后朝我猛眨眼,我只好走向老太监,僵硬地伸手回应。
刘公公见我面带难色,歪了歪头道:“怎么的?你不是要当杂家的儿子,接管哥老会吗?还不快抱我去椅子那儿,磕头行礼?”
话到此处,屋外又传来几句扯皮的对话,其中就数奇服男子声音最大。
什么?当他儿子是计划中的,接管哥老会又是何时得出的结论?
我瞪大眼睛望着泉叔,只见他赶忙安抚起刘公公。
他辩解说我不太清楚帮会里的情况,不必着急接管,为了不惹怒马上要上任的新堂主,最好是先秘密认亲,过段时间再做打算。
我明白了,原来是泉叔背着我和刘公公做了交易。
原本就是当这个儿子吧,等老太监死了,也就打死不认,最多落个闲话满城,可这接管哥老会的戏码,简直就是要我放弃好不容易安定的生活啊!
我也不惯着泉叔,大声质问起来:“你们都没问问我,就定下啦?若是如此,那别说接手帮会了,认亲也绝不可能!”
刘公公眼见我不从,脸上忽的变了神色,强压着怒火斜了泉叔一眼。
他回头看我,说道:“郭三少,莫非你们是有意戏耍杂家?”
老太监语气凌厉,双手不自觉抓紧了小木车的边缘,分明已起了杀心……
泉叔双颊发白,一副没辙了的样子。
这时候要是惹恼了老太监,怕是性命难保!
我赶忙凑到刘公公跟前,半跪半蹲地扶着小木车说道:“刘老您息怒!我不敢戏耍您啊,可是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您且听我解释……”
老太监将双手交叉,微抬下巴示意我说下去。
我脑中空空,竟被他的手吸引了注意。
那手的指节突出,十个灰黄的指甲每个都长约二寸,修剪得尖锐,真叫人恶心!
要不是屋外又再次吵嚷,恐怕我还要发会儿呆。
那几个纹面婆婆像是听了什么天下最可笑的事情,笑声延续了很久很久,思其丹田气足,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我的眼睛游弋在老太监和泉叔间,心中埋怨泉叔为何不跟我商量就把刘公公请来。
泉叔先斩后奏,必定是怕我反悔,但此刻情形尴尬,而脑子被刚才屋外的笑声搞得麻疼,真是很难瞬间想出个好的理由拒绝他。
“刘老,给您当儿子,和这接管棠浪哥老会,可以只选一个吗?”我鼓起勇气问道。
“那怎么行!杂家的儿子是肯定要做新堂主的!”刘公公答。
“可这眼看马上新堂主就上任了,哪儿来得及嘛……我伺候您终老就是,不愿与他争。”
“怎么会有此等好事?!你且说来,做杂家的儿子,意欲何为?!”
老太监歪着头,睁一目眇一目看我,看得我心虚不已。但话已至此,若是不直奔主题,就更没机会了。
我只好跪下磕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我给您送终,您的古桃拘魂扣,能否舍给我?”
屋内瞬时安静了,院里的嘈杂声也停了……
突然,外面乒乓作响,听来像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壮汉走进来,给刘公公禀报:“价钱没谈拢,众婆婆恼了,杀了仨,跑了俩。”
刘公公翻了翻手腕,说道:“真是烦人,让她们几个自己解决!”
那些婆婆……杀人了?!我不自觉看向窗外。
婆婆们听见这句,直接噼里啪啦跳上墙头屋檐,一溜烟跑没了影!
我的眼睛从窗边缓缓折回屋内,死死盯住地面,大气不敢出。
刘公公清了清嗓子,问道:“是烟鬼叫你来求杂家的?”
“是……”
“是为了救那个梅二公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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