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跌倒的众人看着这突然而至的景象,一时竟然都看得呆住了。五老派的弟子鲜少下山行走,也很少见过诸如方才太清殿那般动荡的阵仗,这一会儿又是一番景象,自然容易失却定心。
诸人眼见这莫名的光芒从五老峰顶开始散去,速度比方才那一阵气流更加迅捷,气质上却是非常柔和,未曾引起太阴盘一丁点的排斥。渐渐地,它们飘散到高空,掠过了太阴盘,与天边的五彩云霞合二为一,成为天幕的一部分。
更多的五彩光芒从太清殿中流出,好似源源不断一般。有眼尖的弟子发现,这些光芒中洁白的一层慢慢散落到五老峰的山林,而其他颜色的才往云天飞升。那些下沉的白光弥绕在山林深处,久而不散,与山中的风与水一起,同化成了山雾。
五老峰的变化在一瞬之间发生,众人回过神来时已无可改变,更加不知这变化是福是祸。
绿春一个激灵,忽然想起还在太清殿中的无灵子,一声惊呼,就要拔腿奔去。高空之中却传来响亮一声:“丫头退开!”一眨眼,绿春已被一层金光结界挡住。
抬头去看,一个面容冷峻、不苟言笑的青年道士正坐在一架丈余宽木隼上。他破空而来,在接近太清殿头顶的一霎那,纵身一跃,从太清殿顶上的洞口跳了进去。
绿春、阳虚子、阳乾子看清此人,俱是一呼:“三师叔!”无奈他们已被无冶子的结界抵挡在外,根本不能再前进一分。极目看去,只见那机巧的木隼在主人跳下的瞬间,便轻动机簧、抬高双翅,稳稳从殿顶划过,又飞回了它的来处。
众人尽皆在外,哪里知道殿内的无灵子遭受着什么,只得是暗暗祈祷。
再说无灵子,他初闯进太清殿时,便有一团团急窜的气流在耳旁呼呼刮过,硌得肌肤生疼,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留下了数道伤痕。在新一轮气流从青玉台中冲出时,无灵子眼明手快,已张出了缠云网,施法将它变大,直接贴在太清殿的内壁上。
那一股杂乱的气流眼见无法从大殿上方冲出,都纷纷调转头来,将无灵子视为头号劲敌,不断猛烈冲来。无灵子飞身避过,却又挡不住气流的紧紧跟随。他一边躲避,一边开启了灵识,在大殿中呼唤起无阳子来。
呼唤声被缠云网反弹回音,声势越来越大,一声一声,逐渐与这气流又对峙又交融,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声来。这便是缠云网的妙处,收缩自如。
但无灵子没时间去感叹法宝的厉害,他总算逆风而行接近到青云台一步之遥的位置。他驭法撑住扑面而来的呼啸,睁大眼睛注视着青玉台的动静。那个形似小脸盆的器物正搅起一阵风云,可想而知先前无阳子究竟使了多大决心。
这种伤敌一百、自损八千的对抗,往往是力量不均的对决。青玉台之于无阳子,也曾差点将他反噬至死啊。
对于这青玉台的来历,无灵子只记得它是无阳子大师兄从极北青木川带来的法宝,至于其他倒是不知了。而关于风雪幻境的事,他倒是有所了解。
一切要回到三百年前,那时他尚是个翩翩少年,对世间一切充满好奇,于是尾随大师兄的步伐偷偷下了山。不料,却在到达九转城附近的孤云山时,恰巧碰上无阳子渡劫。
他亲眼看到青玉台爆发出的巨大风暴,将无阳子整个人都卷了进去,那一瞬,天地间飘起了白雪,将目力所见都覆盖了起来。那一夕所见从此被青玉台纳为其中,是谓之风雪,据说来源于人心深处的执念。
那一会儿,他心头担忧得紧,就要奔上去想拉自己的大师兄一把,身子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按在原地。转头所见,一个紫衣青年正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肩膀,在他身后不远,一个身穿淡紫色衣衫的年轻女子正端坐在一处石台上,双膝上一把琴,一双手在琴上撩拨。
那是他听过最好听的曲子,最能令人心平气和下来的曲子。此后他走过许多的地方,遇到过许多会弹曲儿的人,却终不能让他有那时的惊艳与侧目。
……
无灵子猛地甩甩头,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竟还想着三百年前的往事。“看来,这风雪幻境的迷幻之力比以往又厉害了许多!”他眯了眯眼,寻思着如何破去这幻界。
他能肯定,无阳子大师兄一定就在风雪幻境中的某处,但他不能硬闯。他仔细思量,不禁疑问大师兄因何要强入幻境。明明在那之后的三百年,大师兄与青玉台之间可算是相安无事。
一定有什么因由!
然而急速交织的气流攻击令他不能再多想,方才一幕轮回看起来像是经历了许久,实际上却是这一眨眼之间的恍惚。
“青玉台!”无灵子把手伸向青玉台,眸光明灭间下了个决定。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青玉台时,手势成爪,将青玉台中搅动的清水抓了起来,如同抓一把凝结的泥沙,不能从指缝中流出。
那泓清水被他抓在手上,登时想要散开神形溜走,却被他一爪子禁锢得更紧,好像他的手平白变成了一张网。
清水像和好的有筋道的面,被拉得老长,却始终不断。无灵子额上沁出了汗珠,他越使力,那湾清水的柔性越强,始终紧紧吸附在青玉台上。任凭拉长的水细得同丝线,也还是没有要断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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