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殿上,文武百官依次而列,时不时有朝臣出列上奏。不同的声音陆续在朝堂上响起,与以往的早朝并无什么不同。
只不过今日的齐光却不能像以往那般左耳进右耳出。
她今天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得很。
户部尚书林泉望她的眼神有那么一丢丢“你想占我儿子便宜你就是觊觎我儿子你不用狡辩不用解释你就是想将我儿子收入后宫”的意思。
齐光知道林泉是个老顽固,不打算跟他计较,默默地移开目光。
路离是户部侍郎,正好站在林泉的身后,齐光这一移刚好就对上了路离的眼睛。她的手抖了下,恰好碰到腰间的玉佩。
一想到前几日在食香楼发生的事情,齐光有那么一点点的心虚。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御史大夫秦戴目光灼灼。
齐光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敢用项上的人头保证今天秦老头绝对又要开始唠叨她了。果不其然,早朝刚下,她还刚溜到御书房,便有内侍过来禀报。
“陛下,秦御史求见。”
齐光叹了声,说道:“传吧。”
秦戴年已过五旬,身子依旧健朗。近年来秦戴颇为沉迷炼丹之术,也留起了颇具仙风的长胡子。传闻秦戴为精益求精,特地让人依照道观里的太上老君的胡子每日修剪。
“陛下,听闻您又从宫外带了人回来?”
齐光沉默,目光飘向虚空。
“先帝在世时托付老臣定要辅助陛下当个明君……”秦戴轻捋胡须,重叹一声。然陛下隔三差五便带人回宫,每回陛下微服,宫外皆人心惶惶,倘若再如此下去,陛下又怎能得民心?先帝在时乃是民心所向,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应当谨记此话才对。
一捋须,轻叹,二捋须,重叹。
齐光收回目光。
秦老头的措词和动作数年不变,她游神在外也能背得滚瓜烂熟。
她抬眼,应道:“寡人知道。”
其实她也知道秦老头说的是忠言,可无奈她真的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她轻咳一声,道:“当皇帝的人哪个没有小癖好,寡人喜欢收藏美色碍着谁了,且你也知道每次寡人带人回宫,那人必定是心甘情愿的。哪个不是身世凄惨,是寡人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这次……”
齐光打断道:“云臻无父无母,寡人体恤民情,宅心仁厚,才特地将他带回宫。秦卿,寡人问你一句,寡人身为九五之尊,莫非也不能寻几个知己陪膳?”
“这……”他哑口无言。
齐光道:“此事就不必再提了。”
秦戴终于回过神来,又差点被陛下绕过去了。他感慨地道:“若是陛下肯将这些花在朝政上,陛下的功绩定能名垂青史呀。先帝在世时……”
又来了。
齐光认命地继续走神。
秦老头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还当过她几年的太傅,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太爱唠叨。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她才听完了秦老头的唠叨,心中欢呼雀跃地让江德忠送走了秦戴。
江德忠回来后,齐光又吩咐道:“等会去库房里挑几样东西送去林府,便说是寡人赏赐的。”
“是,奴才明白。”看来陛下还是有将秦御史的话听进去的,方才秦御史说了不下十遍的林尚书。
齐光倒是觉得林泉将自己的儿子养得太过娇弱,不就在宫里住了一夜,她也没对他怎么着,回府后竟连着病了几日,至今还尚未有起色。
想当初林泉性子倔强,跟头铁牛一样,母亲登基为帝,他带头反对,还率领若干门生罢职,但后来在母亲的怀柔政策之下,到底还是屈服了。母亲也因此格外欣赏林泉,不过林泉一老,性子也变了,竟养出这么娇弱的儿子。
真是可惜了。
齐光摇摇头。
蓦然,齐光想起一事,她道:“前几日寡人带回来的云臻在哪里?”
“回陛下的话,奴才将云公子安置到南风轩了。”
她又道:“可有给他传太医?”
江德忠回道:“云公子身上只是皮外伤,李太医说养个半月便能痊愈了。”
齐光道:“带他过来吧。”
江德忠不由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是。”云臻养了几日的伤,有宫里最好的药养着,脸上的瘀肿很快便消了,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茴香和茴碧尽心尽力地侍候云臻,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原先苍白无血色的脸也渐渐添了几分红润。
与云臻相处了几日,茴香与茴碧都知道云臻是个相当沉默的人。
这几日他开口说的话不超过五句,隔壁的几位公子过来与他搭话,他也是不理不睬的。幸好公子们大度,见他年纪小没有跟他计较。
茴香与茴碧两人觉得这样下去迟早出事,遂在云臻用完早膳后,小声地劝道:“云公子,南风轩的其他公子都比您先来,与他们打好交道对您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呀。”
云臻看了看她们,依旧沉默着。
茴香与茴碧见状,两人不由面面相觑。在两人端着盘子离开厢房的时候,云臻忽然开口问道:“他们……”说了两个字便打住了。
茴香和茴碧连忙退回去。
“公子想问什么?”
云臻似乎有些紧张,话还未说出,一张脸便涨得微红。半晌,他才说道:“他们都是陛下的……的面首?”
茴香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众位公子的职责仅仅是陪陛下用膳。公子过来的时候,林公公应该与公子您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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