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安静静地上了车,闭上眼睛不再有任何表情。
“可是……小姐不是有东西要交给王爷吗?”马夫不解地问道,却没有听到车里的人回答,只得怏怏地又上了马,驾车离开。
那日夜里,阿笙一直坐在大厅里等,顾桓兴许是料到了她会有这样的举动,晚些时候把自己身边的随从派了回来,告知阿笙要她先去睡。
“怎么,王爷和京兆尹大人还有要事得秉烛夜谈?”她淡淡地抬眼看着那个随从。
对方一怔,低下头去说道,“……是,王爷与大人还有要事商谈,因此吩咐小的回来传话,要小姐早些就寝,不要等王爷了,他晚些时候自然会回来。”
这番话自然是顾桓授意他说的。
阿笙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回了屋。
顾桓的房间在她隔壁,这一夜阿笙都未曾入睡,一直在黑暗里睁着眼,却从始至终没有听见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
他没有回来。
她比谁都清楚。
所谓的晚些回来,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不知是骗她还是哄她,就好像她还是从前那个小乞丐,什么都不懂一样。
可她不是。
一宿没睡,再加上在竹林里吹了冷风,第二日早上,婢女进屋去叫阿笙起床时,终于发现她通红的眼眶和滚烫的体温。
顾桓不在府里,阿笙这一病可急坏了一群下人,跑上跑下地请大夫,管家又急匆匆地派人去给王爷传话,说是小姐病了,请他快些回来。
顾桓得知此事时,噌的一下推门而出,青霜在他身后喊着,“王爷,披上外衣再走啊!”
可是那个绝尘而去的人翻身上马,扬鞭启程,所有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没有丝毫迟疑。
青霜失笑,缓缓地合上门,回到屋内。
一室芬芳好似还有他的气息,可是那个人呢?一旦涉及到和阿笙有关的事,就奋不顾身得像个愣头青。
这么多年了,谁都看出他对阿笙的感情了,却只有他还在逃避,好像只要他不承认,心里蠢蠢欲动的感情就不存在一样。
而当顾桓不顾一切赶回府邸后,正好看见一屋子人进进出出地在忙碌着,端水的、烧水的、熬药的、递东西的……他心头一紧,匆匆奔进阿笙的屋子,恰好看见床上那个闭着眼睛面颊通红的人。
他急忙走到她身旁,伸手朝着她额头一探——果然烫得吓人!
“怎么回事?”他朝着一旁的大夫沉声道,脸色绷得紧紧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夫忙道,“回王爷的话,小姐只是着了凉,有些发烧,并无大碍的。草民立马给她开些药,只要多睡会儿就好了。”
顾桓面色稍霁,坐在床边看着大夫忙完一切,又眼见着婢女把要熬好,端来给她喝。
“让我来。”他接过那碗漆黑的药汁,小心翼翼地扶起迷迷糊糊晕着的人,在她耳边轻声道,“阿笙,张嘴,把药喝了。”
她还没回过意识来,却仍是本能地在他的怀里张开嘴,仍他一点一点把药送进她嘴里。
后来阿笙继续昏睡,顾桓在床边守了她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外,叫来管家。
“我不过就是出门一夜,怎的小姐会病成这样?”
管家还没见过王爷什么时候脸色难看成这样过,忙不迭地答道,“昨日王爷走后,小姐说是您有东西忘了带,也跟着追了出去,还把马夫也叫去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回来了,也没见有什么不对的啊,小的也不知小姐为何就病了……”
顾桓面色一沉,“你说什么?小姐出门追我了?”
“是啊,难道说……”管家一怔,“难道小姐没有追上王爷?”
顾桓几乎立马明白了什么,她一定是看见了自己去见青霜了!
他重新回到屋内,坐在床边看着阿笙,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的下巴尖尖的,哪怕被他精心呵护了六年多,整个人都长大了,再不是从前那个小姑娘了,可是看上去依旧令人怜惜,总觉得弱不禁风的,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
她看见他和青霜见面了,大概也看见了他与青霜亲密的模样,所以才会折磨自己,才会一病不起……
这样的念头像火灼一般点燃了他,而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胸口的那本名册——那是青霜昨夜交给他的,钜细靡遗地记录着苏杭一带重要官员的私事,包括府中几口人、以什么名义贪污过朝廷饷银、又在勾栏院里如何一掷千金寻花问柳。
青霜并非单纯的青楼名妓,自从十年前遇见他以后,就秘密地成为了他的细作,表面上在江南一步一步走到了花魁的位置,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在其后推波助澜呢?
他给她名与利,也免去她要靠身体谋生的悲惨命运,而她能给他的便是在含心小筑里能搜集到的所有情报。
青霜是个聪明的女人,懂得如何套话,如何以自身优势取得他要的信息,这些年来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
可是眼下,阿笙误会了。
顾桓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紧闭的双眼、孱弱的面庞,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滋味。
他不愿去想她是为何难过,却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沿着她的面庞一点一点勾勒着,滚烫的触感也传达到了他的指尖,连带着心底也是一片滚烫。
阿笙,阿笙。
在他迷惘之时,熟睡中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他像触电般缩回手去,毫无异样地问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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