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林寒见有动过用全新的另一个身份去再次打动慕容止的心思,不过很快她就发现此路不通。
她从善如流地沿用了原本的计划:借陆折予的手,完成一场对慕容止的共同袭击。
林寒见是个习惯适应事件本身的人,同时她也喜欢做两手准备。
譬如袭击慕容止这件事,如果陆折予成了,她就趁机跟他们走,顺便拿了檀木珠,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如果陆折予没成,她就会留下来,主动对慕容止暴露身份,她的一切都会行为都会指向一件事——“想要将慕容止带回正途”。
为什么伪装身份来接近他?
因为想让他明白,情爱不过如此,换个人照样可以。
为什么同陆折予一起偷袭他?
因为想带他回灵山。
就连最后那点感叹,也是为了他能醒悟,想让他清楚地做出抉择。
而林寒见似乎跟随他的一切抉择,就那样将性命交到他手中。
没什么比生死相随的姿态,更能在短时间内给予他复杂的怨恨与不舍最沉重的一击。
——林寒见没有兴趣真的把命放到别人手上,她还留着一个足以改变情况的后手。
她清楚地知道,慕容止心魔既然深到了如此地步,光凭这点东西肯定不够;但起码,她以最有力的一击打破了他入魔后的第一道防线。
纵使他事后回想,仍然无法跨越当初她抛下他的坎,能引出许多旁枝末节,冷静思考;可当下瞬间的猛烈冲击足够让他心神散乱,出现片刻的松懈妥协,让他毫不犹豫地抱紧她。
她没有趁此时去拿檀木珠。
慕容止入魔后实力愈发难挡,贸然出手只会导致前功尽弃。
况且,她何必要抢?
慕容止会亲手把檀木珠送给她的。
……
林寒见坐在镜前去除了易容。
往日她都是以侍女的身份守候在侧,这是首次次堂而皇之地进到更私人的区域。
慕容止出门解释去了。
外面还有一堆闻风而来的魔将与魔军,连魔尊都派了人来。
要说这魔尊真挺怠惰的,这么声势浩大的魔气爆发,把周边人都惊动了,魔尊还能岿然不动地享受春宵一刻,实在是……说的好听是稳得住,说的不好听就是一点儿没危机感,指不定那天被人篡位了还想着怎么回事呢。
林寒见放下手,便从镜中看到了悄无声息现在他身后的慕容止。
这场面有点吓人。
她要是心虚一些,大概就要形容僵硬了。
林寒见静静地通过镜子与他对视,半晌,缓缓道:“眼睛,好像没那么红了。”
慕容止的眼睫颤了颤,灯火之下,如即将扑火的飞蛾,他没有直接回应林寒见的这句话,而是陈述道:“你吃了变声的药。”
方才林寒见闭眼赴死与泪眼婆娑的模样仍旧充斥着他的脑海,令他心绪不稳。
“嗯,过几个时辰药效就过了。”
林寒见干脆地承认了。
对于自己隐瞒身份接近的事供认不讳。
这份坦荡,让慕容止心中压抑的情绪顿时泼洒倾泻,伸手扣住了林寒见的手腕,嗓音破碎喑哑,满含恨意:“耍弄我,很好玩么?”
他的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疑问,让现在的他在面对林寒见时总是想要发问。
从前他们分明很相爱,她费尽心机地引他动心,他也心甘情愿地落入她网中。可一朝事变,林寒见轻而易举地就抛弃了他。
他想不明白。
“……没想耍弄你。”
林寒见一下被他抓住了手,有些愣愣的,随即别开视线,侧颜映着点点烛光,平添几许凉薄,“我想着,或许你也能喜欢上别人,就能明白情爱不过是那么回事,也能破除心魔了。”
慕容止看她这幅状似毫无干系的模样,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不无嘲讽地道:“我还没那么轻浮,能随意地对人生出喜欢。”
慕容止和以前很不一样。
他应当是平和的,温润的,对万事万物的包容如春雨降临,润物细无声。大多数时候,只是他在,就是一种无形的安抚。
不过他就算是在做着讽刺的事,由于经验不足,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伤人不及,很没力道。
林寒见任由慕容止攥着她的手腕,不去看慕容止的表情,视线落在屋内的各处摆设上。一副像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难堪又难过的表情:
“我现在知道了。”
慕容止一腔想说的话堆在嘴边,汹涌的情绪冲击着他的理智,事到如今,面对着林寒见这幅表现,他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是问她为什么做这一切?
还是问她为什么要巴巴地跑到他面前来送死?
事情的指向已经很明显,她是为了所谓的“渡他”而来,一切逻辑都能说通,将她从始至终的轨迹都划分得明明白白。甚至,如果不能将他拉回正途,她都做好了死在他手中的准备。
……她愿意为他死?
不对。
她当初分明那么决绝无情,言犹在耳。那么多年她没有出现过一次,甚至离开他后,又和沈弃扯上了关系,世人都说沈弃有多么宠一个女人。若非遍布天下的追捕令,他恐怕至今还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比起她迟来而虚伪的真心,这更像是反常的有所图谋。
慕容止松开了林寒见的手,瞥见她腕上被握出来的一圈红印。下一秒,视线移到她的肩膀上,那里蔓延着浅浅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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