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菊胡同原本叫瓦礤胡同,清朝时归正白旗管,专门制造瓦制品。
宣统年间,此处一片破败,又改名叫瓦岔胡同。直到1965年整顿地名,比照附近的小菊胡同,才改叫大菊胡同。
最大的院子为7号,据说以前是邮电部宿舍。
门楼上有砖雕“戬谷”二字,上有题款“己卯春分”,下有落款“听蝉书”。推测年代应是1915年留,住在这里的先生号“听蝉”。
26号和28号算比较宽敞的,单数一溜,双数一溜,青砖灰瓦,红门对红门。
许非正站在26号院子里,捧着本,照着画格局图。
两套院子已经买了,他让了一步价钱,条件是把那堆破烂清出去。这会敞亮不少,剩下瓦罐、木板、花盆之类,都是他要求保留的。
房屋还算结实,窗户太破,没自来水,中间一口压把子井……原本的样子早已斑驳,想来当初也是幽静古雅。
他在本上勾勾画画,想着如何布置,既有大杂院的乱,又能体现出美。
艺术来源于生活,但完全按照生活来,肯定会缺乏美感,电视剧终究是给人欣赏的。
画了很久,许非才拧了拧脖子,收拾回家。
从大菊胡同往西,进石雀胡同,再往西进鼓楼东大街,从烟袋斜街过后海,总之往西往西再往西……一路向西,就能到百花深处。
五公里左右。
他刚进胡同口,一老头就喊:“爷们儿,有电话找你!”
“谁啊?”
“给你记下来了。”
老头捧着小本子过来,吐了口吐沫,一页页捻开,“我看看啊,中戏,姓吴,电话XXXX。”
“记住了,谢谢啊!”
许非摆摆手,车头一调,奔公共电话。
京城在这几年装了很多投币式公用电话,又在胡同口、小区院子里陆续覆盖,一部电话负责一片街坊。
“喂,小东,怎么了?”
“行行,没问题,我当初不就说了么……别等明天了,现在就搬吧,我弄辆三轮过去,你也赶紧回来吧……嗯,好了!”
他二话没说,马上过去帮忙。
开玩笑呢,这位可是京都及时雨,玉面小孟尝,许非许大官人!
…………
傍晚时分,吴小东蹬着三轮,许非和沈霖各自骑着自行车,出现在百花胡同。
看着那俩大红灯笼,两口子心情复杂,总有点难堪,寄人篱下的意思。
“你们住东屋,还是住西屋?”
“我们哪儿都行。”
“那住东屋吧,家具齐全,中等装修,采光好,交通方便,拎包即住。就是冬天供暖差点,不过房东提供蜂窝煤,还有免费的猫狗可以撸,要我我就住了……”
许非知道他们尴尬,故意逗着说话,“这边离中戏不远,以后你上完课可以回来睡,我跟沈霖孤男寡女的也不好。”
“滚!”沈霖踢了丫一脚。
“那个,这次真谢谢了,事情来的急,我们实在找不着地方。”
吴小东尽力维持着一个男人的自尊,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咱们都是革命情谊,跟我客气就假了!”
许非拍了拍他肩膀,“再说也不是白住,房租你们半年一交,一个月十块钱。”
多少得收点,不然对方心里更不得劲。当然分人,有些臭不要脸的,越占便宜越开心。
突然多俩人,四合院一下子有了生气。
厨房当晚开了火,沈霖秀了一把不咋滴的厨艺。吃过饭,两口子进屋适应,许非到书屋忙工作。
他已经习惯在夜晚思考,尤其对着院子里的红灯,格外有感觉。
这部剧的名字暂时有几个:《老院子》、《胡同里的故事》之类,还没最后敲定。
基本人物已经出来了,许非极力要求梁左一点,起名别给我整琼瑶范儿,什么雨柔啊,婉晴啊,修泽啊,佳轩啊……一定要平实,且顺口。
首先老鳏夫:姓陶,国营单位的会计,已退休。性格严谨传统,表面固执,但并非一刀切的排斥新事物,对陌生东西会偷偷摸摸的了解。
儿子儿媳皆在外地工作,自己拉扯孙女长大。
孙女:陶蓓,二十岁,高挑漂亮,本是一家服装厂的女工,后来成了模特。性格直爽泼辣,又有细腻独特的一面。
话说国内的第一批模特,是在1981年,皮尔卡丹在中国举办时装表演,挑选了一些人做模特。
后来国家纺织服装业飞速发展,纺织工业部要求部分地区成立表演队,对服装产品进行推广。
没有专业院校,都是从各企业挑的,男的一米七八以上,女的一米六五以上——按照当时的平均身高。
进表演队之后,工作关系还在原单位,酬劳也按原先的发。偶尔有商演,不多。
所以陶蓓,就是这样一名表演队的模特。
其次老寡妇:戴红花,文艺单位退下来的,事儿逼,还有点迷信,是朵奇葩,剧中冲突和包袱的主力制造者。
语文老师:赵志远,高中老师,业务能力强,有才华,写的一手好毛笔字,喜欢中外名着。常自怜怀才不遇,沾染红尘,为分不着房子而困扰。跟妻子相亲认识,没什么感情,宠爱女儿。
妻子:张秋梅,爽利的食堂阿姨,料理生活的好手,文化低,对丈夫的敷衍和淡漠心知肚明,只是不说。
女儿:赵妍妮,十岁出头,聪慧善良小天使。
最后主角:白奋斗,二十八岁,气质猥琐,爹妈早死,靠卖不良书籍和盗版磁带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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