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青山独不语,羡君谈笑万年枝。)
清风岗上赏潮台,今日又是一场好聚。
前日那场骤雨虽然没有减少几分炙热的气候,不过却让空气变得分外的清新,从赏潮台上举目四顾一片苍翠,汉江之水更为畅快奔腾,阳光也愈加璀璨耀目,不见一点秋意。
木台之上五人围坐,三个黑色的身影便是洛伊、毗昙与流云。
自从说穿了自己女子的身份,洛伊干脆便将毗昙的衣着发髻包揽于身,见他那身灰色布衣实在破旧不堪,干脆便给他购置了几身新衣,今日硬是让他换上了一身玄锦,又将满头青丝束于头顶呈马尾形状,更显眉深入鬓、英武清秀、潇洒不羁。
毗昙今日被洛伊这番“修整”之后,倒也开心,看看洛伊又看看自己,嘴角微咧:“这还真成了两兄弟了。”
忽然想到了那晚二人并坐榻上的暧昧情境,洛伊心内酥暖的同时暗红了脸颊。
一脸郁闷愁眉深锁的是阏川,他与流云今日原本奉命出宫选址,流云好不容易有了出宫的机会当然要去找洛伊,阏川情知拒绝不过便陪着她到了客栈。
毗昙一见流云换下了那身飘逸的神女装,同样也是一身利落的黑衣,不由得笑得满口白牙冲洛伊伸出三根手指:“这下成了三兄弟!”
流云一见到洛伊难掩兴奋,当下便提议要去传说当中的赏潮台喝酒。
阏川便立即反对,公主如此重视瞻星台一事,怎么能正事都没有办完便去饮酒做乐?
不过阏川怎么敌得过流云的“淫威”?更何况还有少数服从多数的“义理”,于是便形成了如此局面。
毗昙本来应该是开心的,不过此时也是郁郁寡欢,一双黑眸在洛伊与月夜的脸上来回扫视,硬撑着眉头不露半分不悦,但眼底却流淌着不满与疑惑,嘴唇紧抿有如秀美的山峰轮廓分明。
他们四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刚上清风岗,只见月夜已经在赏潮台上独自饮酒,身形微晃目光游离,显然已经饮了不少。
洛伊与他为救毗昙一事在徐罗伐盘桓了数日,相处下来只觉得月夜文质彬彬谦谦有礼,再加上当时还差点同自己去劫了刑场,对待自己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此时看他酒入愁肠明显有什么心事,不由得关心起来。
于是便在众目暌暌之下,上前轻声询问。
“今天是我的好日子,成为金舒玄的养子有了新的身份,过几日便要入宫成为花郎了,我们一起庆祝!”见了洛伊,月夜强装笑颜却因为实在是喝得多了,掩饰不了目光之中的凄楚与讽刺。
想他是伽倻月光太子之子,如若伽倻未亡也是一国的王储,而如今却不得不屈服于时势,反而要成为挫灭伽倻的新罗之臣民,心中定然酸楚不已,洛伊眼中便很是怜悯。
见到洛伊目光之中的怜悯之情毗昙已然是愤愤不已,更何况洛伊为了劝解月夜竟然与他出了赏潮台不知去向,毗昙心中便有如砸碎了醋坛子充盈着挥发不去的酸意,无奈当着流云与阏川之面也不能相跟着去,便冷哼一声:“扫兴。”
这不由得引起了流云的注意,她这几日一直猜度衡量着洛伊与毗昙之间的关系,见到毗昙如此心下便了然几分,不由笑道:“不必气恼,之前也听洛伊说过,毗昙你在宫内快被处以火刑时,月夜为了救你出了不少力。他心情不好,洛伊陪他说说话,也只是还他的人情而已。我们先喝着酒,欣赏着如斯美景岂不痛快?”
毗昙这才回转了几分,提着酒便给阏川与流云斟满:“来来来,难得一聚我们不醉不休。”
流云一贯豪爽不由得抚掌称快,阏川却是皱着眉头一脸纠结:“不是说讨论选址一事么?现在又要不醉不休,如若公主殿下问起该如何解释?”
“瞻星台选址是大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之间便能敲定,如若这么着急干脆就建到萝井好了,还选个什么名堂?”流云甩了一个老大的白眼,一句话堵得阏川哭笑不得。
其实她已经明知瞻星台建在了仁王洞,又何必真的去担心选址一事呢?
见一贯假正经的阏川吃瘪,毗昙才一扫心中的阴霾,大叫两声痛快,与流云举碗互碰仰头饮尽。
却说洛伊与月夜出了赏潮台,径直到了悬崖边上,这里的林木渐稀却是宽敞平坦,临风而立,视野开阔,汉江的怒吼也更为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从这里看江景比赏潮台更为壮观。”洛伊不由一声喟叹。
“赏潮台上适宜观赏江景,而这里,却适合看远处的山峰。”月夜负着手,说道。
洛伊一笑侧着脸看向月夜:“月夜以前定是常来此地吧?”
“已经也有些时候没来了,如今看来,风景依旧但人事全非。”月夜语音凄楚,看着洛伊:“你还未恭喜我,有了新的身份,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对于你来说,仿若不是值得恭喜的事。”洛伊一笑,也不多说,只陪着月夜默站。
站了有那么一会儿,月夜长叹:“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呀。”
“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努力了这么多年,复倻会在我的带领下却没能够光复伽倻,到头来还是只能与新罗同盟,想起来特别对不起师傅对我的教诲,还有对我寄予厚望与我出生入死的复倻会众兄弟,对不起已故的父祖,更对不起大伽倻的十二万遗民。”月夜眼眶略微有些泛红,看着远处,目光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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