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的马车到了宫外时,正有一辆马车从宫中出来。宫门外站了几十人,那马车一出就一涌而上,将马车严实地围了,很壮观地离开了。
新帝从车帘里看着,见马车上有吕氏的标记,回到屋中时才对丁内侍道:“我并没有宣吕氏的人入宫,那马车该是女眷。”
丁内侍点头说:“后宫有人认了吕老太傅的一个嫡孙女当干女儿,想来该是为那事了。这个……在下还没来得及掌管宫中要务,不太清楚出入宫门的事。”新帝不让他自称奴婢,可新帝现在自称“我”,丁内侍就不敢张口闭口“我”,只能找了个平常人常说的“在下”,看来新帝认可了。
新帝嗯了一声,说道:“平常仔细点儿,见着有女眷就躲开些。”
过了两天,新帝下朝时,路上果然就远远见了有几个人花枝招展地走了过来,丁内侍忙引着宫辇拐弯,绕了个远。又过了几天,新帝已经快走到了院门处,有人就在门口处等着,丁内侍无法,只好又带着人转头往回走,留下了个人盯着院门,等人走了,才又回来了。
这么被人围追堵截了几次,新帝有些不耐烦了,让丁内侍接了大内杂事,开始将后宫嫔妃送庙的送庙,出宫的出宫,可许多人哭着喊着要留下来照顾老皇帝,不让留就要撞墙,只好让她们留下来,可是新帝每次去拜见老皇帝,一定要丁内侍带上二十几个人清空老皇帝所在的宫殿,绝对不与任何一个女子同在。
吕老太傅听了,摇头笑道:“他竟然如此胆小?他忌讳着什么呢?”
有人说道:“定是镇北侯吧?他原来想求娶镇北侯的义女,若是反悔,他怕镇北侯不喜?”
吕老太傅沉思着:“也许我们得帮帮他。”
边关,沈坚送镇北侯回到了燕城,镇北侯受的伤并不重,可是到了燕城后,却严重起来了,高烧不退,沉睡不醒。沈坚与严氏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镇北侯,段增和施和霖天天来诊病,针灸汤药轮番来。
一连三日,镇北侯看着还没有睁眼的意思,病床前,段增皱着眉说:“我觉得他这是心病!这伤口也没有变黑,发红就是往好了去了,不该这么昏睡。”
施和霖忙说:“嘘,嘘,你不能这么说话,让侯爷听了生气。”
段增说:“他生气就生气呗!我就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北戎败了,该赶快回京报捷……”
施和霖小声说:“听说镇北侯府老夫人去世了!”
段增哦了一声,说道:“那他也不该不醒呀!他还有一大家子人呢!沈大小姐沈二小姐这么多年都没有嫁人,沈三公子也没成家,他要是想过去,怎么也得让这几个人成亲了再说……”
施和霖气得一个劲儿打段增的胳膊:“你说什么呀?!别胡说!别胡说!”
可奇怪的事,被段增埋怨后,镇北侯很快就醒了。他那时猛然听到噩耗,想到自己多年没有在母亲面前尽孝,带着两个儿子在边关,但大敌当前之际,父子在边关死守,家里竟被抄杀,老母故去,这是什么道理?!一时心血冲喉,倒下不起。他不知道皇帝以为他死了,所以才敢这么下手,不然会更心灰意冷。虽然被段增的话激得醒来了,却也没有了精神,两鬓又白了些,脸色灰暗,眼神无光。
沈坚在一边看着,完全理解镇北侯的苦楚。过去他还担心此仗之后要劝镇北侯归隐可能有困难,但是现在祖母去世,父亲这个样子肯定是会退了。身为武将,谁不想全力报国?可是现在,必须要急流勇退,怎不感到失落?
又过了几天,朝廷的新帝上位的政事通告终于到了,召四方文武之臣在不妨碍公务的前提下进京觐见。
沈坚读了大惊:怎么是四皇子?!周围的人却看起来没有异样,季文昭都不知道当初来边关的蒋公子就是新皇。沈坚谁也不敢告诉,只让人向京城急报了镇北侯伤重还要奔丧,正好趁着这一旨意回京。
沈卓和沈湘带的义兵终于到了,大家相见自然一番唏嘘。又不久,沈毅也带着两千多骑兵从北方回来了,报告了北戎方面的进展。
人都到了,沈坚心中焦急,就把城防交付给了季文昭和沈卓,要自己带着人马,护送镇北侯回京。他得尽快去见沈汶,看看后面该怎么办。
燕城附近一片狼藉,北戎的零星残部还散布在边境附近,沈毅和沈卓等人需要领兵一一围剿,还要再将沈家军重新部署到边境上。
行将离城的前夜,严氏跑去找段增,段增所在的伤护营已经占了两条街的房屋,严氏好不容易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刚刚给一个伤员换过了药的段增。段增在围城之后也没得清闲,一直忙,已经瘦得两个颧骨高突,看着就脾气暴躁。
严氏叫:“段郎中,快点!快点!给我开方子!我明天要走了!”
段增红着眼睛看了严氏一眼,特不耐烦地示意严氏把手伸过来,把了一下脉,说道:“你自己写方子!”
严氏现在求人,不敢说什么,忙去找了笔墨,段增一边说,严氏一边写。写完了,严氏问:“这肯定有用?”
段增恶意地说:“没用你就再回来找我呗!这有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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