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二年元月十五,又是一年上元佳节。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二个上元节。相较于去岁先帝故去,都中哀思犹在,今年的上元节到处充盈着欢乐气氛。似乎是感受到京都百姓的喜气,皇帝亲自率后妃、百官登上城楼与民同乐。
侍中苏牧的两个儿子皆已出外从军,府中远不如往年热闹。李元沛和绮素担心这位仁厚长者过节冷清,双双来到苏府,与母、舅共庆佳节。
这天地上薄薄铺着一层积雪,李元沛怕路上湿滑,极小心的护着妻子到院中观灯。苏牧抚须看着夫妻俩的身影,笑向苏引道:“原来担心宁王不懂事,外甥女嫁他要吃苦头。如今看来,宁王倒是极爱护绮素的。”
苏引点头:“我原也不想把女儿嫁他。可看着他们小夫妻情意笃厚,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说什么?”
苏牧点头,忽的又是一叹:“不过,夫妻过于情笃也未必就是好事,就说你和妹夫……”
“阿兄,”苏引制止兄长再说下去,“过节呢,还提这么让人扫兴的话。”
苏牧知道妹妹脾性,只得住了嘴,在心里不住暗叹,韩朗去世时,苏引还年轻,接着绮素又入了宫,他想妹妹一个人未免孤单,屡次劝她改嫁。奈何苏引说什么也不肯改嫁。后来他转念一想,妹妹嫁的是惊才绝世的韩朗,寻常男子又怎么入得她法眼?现在看着绮素夫妇,他不由又想起往事。世间夫妻,彼此相仇固是不幸,然恩爱至深却不得不分离的夫妻岂不是更为不幸?
李元沛怕绮素受寒,并不许妻子观灯时间过久。不多时俩人便回到屋中。李元沛替妻子脱去御寒的鹤氅,引她离火炉较近的地方坐下,又搬过一张凭几,好让绮素依靠,不必坐得那么辛苦。
看李元沛忙前忙后,苏引和苏牧相视而笑。苏引打量女儿,见她略丰腴了些,已微微显出了身形。
苏引道:“近来可还吐得厉害?”
绮素笑答:“好多了。”
苏引点头,表示满意。苏牧却向李元沛道:“如此佳节,岂能辜负?今晚某与大王一醉方休!”
李元沛摆手:“素素怀上以后闻不得酒味,我都好久没喝了。舅舅别来馋我。”
绮素一笑:“少喝一点倒也罢了。”
“要么就不喝,要喝就要喝个尽兴,喝个三杯两盏的有什么意思?”李元沛笑道,“舅舅和咱们是一家人,不会怪罪的。等这小家伙从你肚子里出来了,我再和舅舅喝个痛快!”
苏牧连声叫好:“对,等王妃生产之后,某与大王不醉不归!”
一家人正在说笑,忽听外面一阵喧哗,不多时便听见密集整齐的脚步声在街上响起,不时传来喝斥百姓让道的声音。
“这是……”苏引大奇,转向兄长。
“听这声音像是军队调动……”苏牧沉吟,“上元不禁夜行,这样大批调动兵马、趋散人群,恐怕是出了大事。”
绮素心里突的一跳。她望了李元沛一眼,李元沛起身道:“若真出了事,等会儿只怕会戒严。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不急,”苏牧道,“等消息确实了再回去也不迟。果真有什么事,便在寒舍住一晚,料也无碍。”
“我夫妇已叨扰多时,不敢再给舅舅添麻烦。我们还是先回去罢。”李元沛和绮素坚持告辞回府。夫妻二人在仆从簇拥下上了车,一路缓行回到王府。路上虽有盘查,但并不甚严,倒还算顺利。
到了宁王府,李元沛安置好绮素,才让人去打听出了什么事。几个仆从去了大约半个时辰,回来神神秘秘的回报:“听人说有刺客趁至尊登楼之时,意图行刺。”
李元沛大惊:“陛下可有受伤?可抓到了刺客?”
“至尊并未受伤。刺客行刺不成,受伤逃了出去,现在城里正在搜查呢。”
李元沛深思:“什么人这么大胆?陛下身边戒备森严,刺客又是怎么混进去的?背后可有人主使?”
“这……某没打听到。”
李元沛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罢。”
遣退了众仆,他走到内室,绮素正撑着身子立于屏风之后。见丈夫进来,绮素问:“出了什么事?”
“跟咱们没关系。”李元沛怕妻子受惊,掩饰道。
绮素面有疑色,李元沛搂住她:“别瞎操心了,早些睡吧。”
他不让绮素再问下去,和衣在榻上躺下,不多时便响起了轻微的鼾声。绮素看着丈夫,只得叹了口气。
第二天,仆从带来消息,常山王李义兴被收押,其府邸也被查封。绮素转头间见李元沛脸色大变,大为起疑。李元沛见妻子用探究的神色看向自己,勉强笑道:“常山王和我从小玩到大,他出了事……”他忽然发觉这样急着解释反倒会让妻子起疑,讪讪住口。
常山王是太宗孙子,比李元沛长一辈,年纪却和他相仿,两人自幼便常在一处玩耍。李元沛担心他倒是情理中事。
“搜捕刺客怎会搜到常山王府?”绮素狐疑的问。
“听说有人看见刺客遁入了王府。”
绮素心念一动,向那仆从下令:“再去打听,一定要打探出常山王犯了什么事!”
仆从领命去了。
李元沛在屋里踱来踱去,绮素看得出他很是紧张,却不知道原因,也变得心情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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