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二年七月,绮素生下一子。
绮素以代太后为先帝祈福的名义留在宫中。李元沛一走,她便搬入宫中佛寺带发修行。
宫中后妃颇有崇佛之人,是以宫中也建有佛寺。先帝去世,无子妃嫔皆出居宫外佛寺为尼。唯有先帝昭媛王氏,皇帝念其出身名家,且伴驾先帝日久,一向尽心侍奉,可谓劳苦功高,特遵奉为太妃,留居宫内。
太妃迁居之前,皇帝已命人扩建佛寺。太妃虽不刻意奢华,但皇帝待其优厚,所用之物无不极尽精巧,佛寺之中庭台楼阁一应俱全,舒适宜人。皇帝安排绮素与太妃同居佛寺,直接说明了皇帝的态度——他虽将李元沛废为庶人,但对兄弟唯一的骨血仍有所重视。太妃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对绮素悉心照料。
绮素虽然已失王妃名份,但因太后、太妃皆将其生产视为大事,是以分娩之时宫中上下仍然做足了准备,连皇后也亲临太妃居处探视。
因胎位不正,绮素这次生产极为困难,挣扎了一天一夜,胎儿仍未诞临。皇后未曾育有子嗣,全无生产经验。她见众人忙乱、太妃焦虑,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只怕还会碍事,便向太妃交待了一声是,随即同侍婢们一起返回自己殿阁。
刚走出太妃居所,皇后便见一人独立殿外,不是皇帝是谁?
皇后大奇,命众人留在原处,自己上前轻唤:“至尊?”
皇帝回头见是皇后,淡淡应了一声。皇后前行数步,与他并肩而立。
“朕唯一的兄弟被朕废为庶人,这是他唯一的血脉,朕却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他们母子平安。”听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痛呼声,皇帝淡淡开口。
“至尊并没有做错。庶人元沛图谋不轨,实乃罪有应得。至尊对他仁至义尽,不必因此负疚。”
“罪有应得?”皇帝嘴角向上一扬,眼中却没有笑意:“世上之人,谁能说自己无罪?”
“至尊……”
皇帝摆摆手:“几位宰执还在等朕召见,朕先回去了。有任何消息,务必禀报。”
皇后称是,恭送皇帝远去。
直至凌晨,太妃宫中终于听到了婴儿的啼哭。
绮素已经筋疲力尽,但听到孩子的哭声之后还是挣扎着起身问:“是男是女?”
产婆抱了孩子,笑容满面的上前:“恭喜娘子,是个小郎君。”
绮素身子一晃,被太妃一把扶住。
“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太妃低声道,“不想抱抱他么?”
绮素闭目许久,才伸出手。太妃抱过孩子,放在她臂弯之中。绮素低头看孩子,他身上的血污已经清理干净了,正安静的睡着。刚出生的孩子皱成一团,跟个肉球一样,完全说不上漂亮,但绮素仍能从他眉眼中看出李元沛的影子。一想到李元沛,她忍不住心里一痛,落下泪来。
“我希望是个女儿。”她想起李元沛临去之前的话。可惜天总是不从人愿,她生下的却是一个儿子。若是个女儿,自然平安。可她诞下的却是个儿子。这就要看皇帝容忍的器量了。
“刚生产的人不能流泪,”太妃轻轻理着绮素的额发,“要落下病根的。”
绮素擦去眼泪,问太妃:“太后可有遣人过来?”
太妃点头:“染香已经来了,在外面候着。”
“请她进来吧。”
太妃向侍女香雪点点头,香雪出去,不多时便领着染香入内。
染香跪在绮素身前,几乎喜极而泣:“太后一直在佛室为娘子祈福,总算母子平安了。”
绮素让染香靠近,说:“请你带走这个孩子,交给太后抚育。”
染香愣住:“娘子不想将孩子留在身边?”
“这是阿郎去黔州前交待的,”绮素道,“我想太后一定能够谅解。”
染香思索了一阵,料想太后不会反对,遂答应下来。太妃命人准备好孩子所需之物,好让染香一并带回太后殿中。一切备妥,染香小心的抱着孩子走了。太妃送走她后,回头见绮素疲倦至极,便只让几个干练之人留下照料,其他人都领命散去,让产妇好好休息。
太妃让绮素躺下,又见四下都是可以信任之人,才小声问:“为何将孩子交给太后?”
“我是为先帝修行祈福之人,理该潜心向佛,怎适合抚育孩子?”绮素气若游丝的回答。
“这不是理由,”太妃微笑,“太后毕竟是太后,她能给这孩子更强有力的庇护。这才是最重要的。我原就想建议你将孩子交给她,却担心你怪我让你们母子分离,所以一直忍着没说。你能想通这一点,足见聪敏。只是以后你就要受苦了……”
绮素睁眼,目光在太妃脸上转了一转,见她神色真诚,不似作伪,才有些放心。太妃说得没错,跟着无名无份的她,这孩子不会有任何将来,不如交给太后。至少太后可以给他更好的成长环境。绮素不知李元沛是否想到此处,但他的提议确实是目前最佳的选择。所以不管心里有多少不舍,绮素仍然决定把孩子送走。她想太后能理解她这份苦心。
“这两天你也折腾得狠了,好好休息吧。养好身子以后再作打算。”太妃耳语。
绮素点头。太妃吩咐众人好身照料以后便回去休息了。
光耀五年春,丘立行讨灭东夷,中原声威远播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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